原标题：百年清水砖砌仍安好始终爱美的上海人家中西合并“乓乓响”
在当今的室内装潢中，艺术花砖、马赛克、立体墙纸等扮靓居室的方法早已司空见惯。然而，时光倒流一百年，地点设定在上海乡村的普通三开间砖瓦民宅，新盖的房子想要就地取材，DIY一些室内装饰，来表达喜庆和祝福，可以怎么做呢？答案就是清水室内砖砌！
经老建筑爱好者的发掘和引荐，记者日前在闵行区浦江镇苏民村和浦东新区瓦屑镇界浜村，分别见到了近七十年前和百来年前的清水砖砌作品，工艺细腻，至今保存完好。上海交通大学建筑文化遗产保护国际研究中心主任曹永康副教授告诉记者，清水砖砌，利用青砖自身的肌理和色彩来表达建筑的美，这是很有“上海范儿”的传统建筑元素，值得妥善保护。
那些年的青砖
砖，老百姓再熟悉不过的建筑材料，同时也承担着装饰美化建筑的功能。追溯起来，我国早在西周时期就开始用砖造房子。“砖的生产和使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曹永康表示，“但我国大量用砖建造民居，一般认为是在明朝制砖技术得到了普遍提高以后。”据曹永康介绍，砖分红砖和青砖两种，由于东西方生产技术的不同，西方建筑以红砖为主，而中国以青砖为主。在砖墙的加工上，东西方也有不同，西方常常直接以清水砖墙外露，以砖自身的肌理和色彩表达建筑的美；中国传统民居则多是粉墙黛瓦，通常会在砖墙外抹白灰，可防水和提高耐久性。不做抹灰的清水砖墙在中国的大量出现，还是受西方建筑文化的影响。“浦东和闵行的这两处砖墙，便是如此。”曹永康分析说，清水砖墙的工艺，经过上海民间匠人的演绎，被应用于传统民居的室内装饰。
图说：百年老宅，岁月留情，连山花都还留存至今新民晚报记者董纯蕾摄（下同）
从三开间、五开间、七开间，一正二厢房，到绞圈房子……老建筑爱好者冯国鄞、陈超峰、李韶翊多年来走访包括上海在内的江南很多地方的数百幢老建筑，第一次在仍用于居住的老房子里看到了保存完好的清水砖砌。在闵行区浦江镇苏民村的俞家，砖砌的图案是双喜；同村另一户俞姓人家的砖砌则是更普遍一些的方胜图案；而在浦东新区瓦屑镇界浜村，更古老的砖砌也是方胜图案。“这些都表达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美满婚姻的渴望和希翼，祝福与祈愿。”冯国鄞表示，方胜纹表示同心相连、延续不断，双喜纹则更是直白的喜庆之意。“砖砌图案都出现在客堂间的窗边墙上，这是因为在这些本地传统民居中，客堂间是主要场所，一个家族的聚集点，一般均大门朝南，北面有四扇或六扇短窗，其两侧均用青砖砌成墙。”
图说：浦江镇苏民村，双喜图案的清水砖砌
在浦江镇苏民村，今年78岁的俞南兴告诉记者，他家客堂的双喜纹是上世纪50年代父亲盖新房时请泥水匠砌的，图个喜庆。“父亲一辈子种菜，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在乡亲邻里中，这么漂亮的砖砌也是不多见的。”而在瓦屑镇界浜村，七十多岁的蔡阿婆和八十多岁的张医生夫妇，居住的老宅已有百来年的历史。“我婆婆嫁过来时，这房子就在了，砖砌也在了。估计已经超过一百年了，具体年份我们也不晓得。”保存着方胜图案的客堂间，目前是老夫妻与隔壁人家共用的储物间。
图说：瓦屑镇界浜村，方胜图案的清水砖砌
那些年的匠心
这么多年的岁月洗礼，并没有让清水砖砌黯然失色，墨色仍旧在，对缝依然齐。这背后凝聚着的其实是简单却又充满匠心的传统工艺。据了解，青砖在选料制作和烧制等工序上要求极其严格。每每说起其中的切割、对缝、轻煤等技法，冯国鄞总是赞不绝口。“泥水匠在砌墙时，已设计好它的花样，用不同大小的砖砌成一片墙。现场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用工用料很讲究，每一块青砖都要磨平一面，保证里面没有气泡，可谓一丝不苟。墙砌完后，再染图案。这种染料也就是农家烧稻草的灶头上铁锅背面的黑煤，把铁锅翻过来刮下黑色细粉末，用陈年黄酒调和即成黑色染料。这么多年来，我们普通上海人家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就一直是这么讲究！”
图说：客堂间的正门，精巧地镂刻着福禄寿禧的字样
曹永康指出，用砖墙外露、不做抹灰的清水做法，来表达传统吉祥图案，首先需要改变砖的尺寸，把原来统一尺寸的青砖切成各种不同的尺寸。接下来，就是颜色问题。全部用青砖的本色，砖砌图案就会不明显。怎么办？匠人们就地取材，将烧柴火的锅底灰和上黄酒，抹在青砖上，便给青砖裹上了一层自然的黑色外衣。这种做法叫“轻煤”，和古代制墨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图说：看似不起眼的乡间老屋，蕴藏着多少匠心
“以前听匠人现场描述过类似的做法，实物也是第一次看到。”只可惜这些传统工艺正在消失。“这些工艺和技法并不复杂，恢复起来不难。至于其优越性在哪里，我们还没有做过具体实验，不能臆断。”曹永康认为，更重要的是，与粉墙黛瓦这种我们熟悉的传统建筑风格相比，清水砖砌可谓上海匠人吸收了西方建造方法后对中国传统吉祥图案的创新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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